1998年11月,这是一个带有丝丝凉意的初冬季节。入夜时分,毗邻澳门的南国都市——珠海依然车水马龙,霓虹闪烁之夜,呈现出一片祥和安宁的景象。然而,善良的人们哪里会想到,一宗令人发指的血腥屠杀正悄悄降临这座美丽的城市。
11月9日下午6时左右。在珠海市香洲区凤凰路某出租屋内,一个叫叶成坚的澳门男子正纠集一帮匪徒密谋,准备对另一名匪徒“大黑”下毒手,他拿出一叠钱来让其马仔李新文上街购买了五条铁链及几把铜锁,作好“战前”准备。接着便亲自打电话给“大黑”,“邀请”其前来喝咖啡,打麻将。
正在珠海的“大黑”接到了“大哥”叶成坚的电话后,于7时左右,应邀来到了香洲区某大酒店。“大黑”边喝咖啡边猜测,一个月前,他在澳门时因自己没将研制的炸弹遥控起爆器交给“叶大哥”,“大哥”曾恼羞成怒,一直未同他联系。今天,叶成坚竟十分亲热地约自己来珠海玩,看来,“叶大哥”对自己是冰释前嫌了。可等待他的却是一场灭顶之灾。
当“大黑”跟着叶成坚等人走入该出租屋第三间客房时,叶成坚伙同另3个马仔将“大黑”按倒在地,并用买回的铁链及床单、衣服等物将“大黑”捆绑在该房内一张木床上。
此刻的“大黑”终于明白自己已落入“大哥”早已设下的陷阱里了,后悔莫及。果然不出所料,叶成坚一直怀恨在心,仍然威逼他再为其制造遥控炸弹起爆器。可“大黑”死到临头仍不答应。叶成坚同马仔轮番对其折磨将近11个小时。到了次日上午7时许,“大黑”突然听到珠海街头的叫卖声,便大喊救命,叶成坚一伙连掐带捂至其死亡。而后,他们将尸体埋在珠海市郊外的一片小树林。
案件侦破后,警方挖出尸体时,死者已被杀死8个多月,尸体仅剩一堆白骨,经法医鉴定为机械性窒息死亡。经过对尸体进行DNA鉴定,证实死者是30多岁的吴庭辉,外号“大黑”,海南文昌县人,1.80米的个头,他1996年在澳门认识了叶成坚,叶看到吴庭辉又高又壮,不但有武功,又会制造炸弹,于是收其为马仔。从此以后,“大黑”也着实为叶成坚暴力犯罪集团出了不少力。
那么,这叶成坚是何许人也?叶成坚,绰号奸人坚,1961年生于广东东莞。从小就不读书,一直游荡于社会进行小偷小摸的勾当,劣迹斑斑。1979年从广州偷渡到香港,混迹于黑社会。到香港的短短几年间就犯下屡屡罪案:1980年10月6日,因盗窃被判守行为18个月;1980年10月27日,因非法进入禁区,被罚款100元;1981年7月20日,因提供虚假资料被罚款100元;1982年10月19日,合法羁留下逃走,被判监禁2个月;1983年11月10日,因游荡被判守行为12个月;1984年6月25日,因盗窃被判守行为18个月;1984年10月2日,因盗窃及殴打警官被判监禁6个月;1986年4月28日,因偷电被罚款400元;1986年5月13日,因合法羁留下逃走,被判监禁3个月……
由于叶成坚在香港一直小打小闹,形不成什么气候,1996年他窜到澳门。在这鱼龙混杂之地,他使出浑身解数在黑道上拼杀。几年下来,终于成了一条出人头地、威震濠江的“过江龙”,被黑社会称为“澳门的张子强”。早在1994年,叶成坚就已初露锋芒,他勾结澳门黑社会杀手赫南南在珠海实施了一宗绑架勒索特大案件。11月12日晚,叶成坚从广州携带20万港币,到珠海市唯一一间五星级宾馆——银都酒店与赫南南见面,商量敲诈勒索台湾商人一事。他们以谈生意为名,将台商游××和吴××骗到珠海。他们事先在珠海市花苑新村租了一套房,然后纠集熊建新、罗承新、黄雄等人设赌局诱骗游××等人参赌。叶成坚让人事先在房里摆开了赌“三公”的架势。当赫南南将游××带进房时,叶成坚等人早已伪装在赌“三公”。赫南南便在旁边沙发上假意同游××谈汽车生意。大约10分钟后,叶成坚过来让游××参赌。结果,游××陷进骗局,输给叶成坚和赫南南1000多万新台币。其后,叶成坚等人又将等在酒店的吴××骗至该处,用铁链将游××和吴××分别捆绑,威逼他们打电话让其家人再筹港币300余万元汇至叶成坚在香港的帐户上。后因案件被告发,勒索未遂。珠海警方于当月16日接到报案后迅速出击,将2名人质解救出来,而叶成坚、赫南南等人潜逃到澳门。
到澳门后,叶成坚在赌场以叠码为生,开始在澳门“闯世界”。凭着自己在香港“闯世界”的一点犯罪“资本”,到澳门后更是不可一世,频繁来往于粤澳两地流窜作案,从坑蒙拐骗、盗窃抢劫,到培植打手杀人勒索、参与黑帮间的火拼、厮杀,大有要成为澳门黑社会的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的驾式。他既敢同黑帮老大对着干,又会耍计谋与警方周旋。凭着冷酷、残忍的性格和做事诡计多端、胆大妄为的作派,很快得到一些黑帮老大的赏识,经过“千锤百炼”,其羽翼逐渐丰满起来,不久便成为澳门某著名黑帮的行动组组长,名声大振。而此时,单靠在赌场叠码已远远不够他荒淫奢侈的巨额消费,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的“尊贵”,他豢养一帮马仔,不仅在澳门赌博、嫖娼、持枪抢劫,还常常窜到内地盗窃杀人、绑架勒索、非法买卖军火,实施一系列暴力犯罪,成为威胁粤澳两地社会治安的一个大“毒瘤”。
1997年至1999年间,叶成坚频频进入内地非法购买军火。1998年初,他以30万港元非法买回一批军火,包括4支AK47冲锋枪、6支手枪、4颗手雷、20多包火药及数千发子弹,并在澳门设立一个秘密军火库予以藏匿。同时,叶成坚还在珠海、广州、江门等地购买和私藏了大量枪支弹药及爆炸物。1998年7月至1999年4月间,叶成坚指使罗章冠买回3支“五六式”冲锋枪、85发子弹、2枚手榴弹,并私藏在珠海某出租屋内。1998年5月6日,叶成坚秘密潜回内地,竟敢将同伙李乐生在中山购买的一支仿“六四”手枪及28发子弹,藏匿在紧靠广东省公安厅的广州黄华路某住宅内。1998年,同伙李乐生将800克TNT烈性炸药及雷管等爆炸物品藏匿在江门市区出租屋内……叶成坚为了达到其“争雄江湖”的罪恶目的,不断地参与澳门黑帮间的血腥大战,这批枪弹一旦被派上用场,不知会有多少鲜血流淌。以叶成坚为首的这伙匪徒所制造的一系列恶性暴力犯罪案件,严重地扰乱粤澳两地治安。
从17世纪初开始,澳门便逐渐发展成为东方越来越富庶的海滨城市,这片面积不过16平方公里,人口只有40万的弹丸之地,每年都吸引着世界上大量的富豪商贾和中外游客。由于博彩业的合法化,被人们称作东方赌城。随着大量的中外赌徒的涌入和世界上各种黑社会势力的渗透,由此,澳门的社会治安环境也越来越严峻和复杂。
作为澳门黑帮“后起之秀”的叶成坚,便利用这复杂的社会治安形势,疯狂打拼、密谋作案,甚至不惜使用轻重武器。他不但老谋深算,而且心狠手辣。例如在谋杀“大黑”案和绑架勒索台商案中,作案前竟能不露声色引诱他人上钩。在其实施抢劫时,他们精心策划,且其内部的组织分工十分严密,他们甚至还专门购置录相设备对绑架对象和抢劫对象进行秘密监控,从容地偷窃汽车进行作案,是典型的智能型职业罪犯。
仅从叶成坚一伙匪徒1999年5月4日所实施的一宗抢劫大案前的组织策划过程,我们从中便可略见一斑:1999年3月的一天,叶成坚专程从澳门赶到珠海约见翟红钦和李胜。这2人是叶成坚在桂林时,由他人介绍的2名武功高强的内地马仔。叶成坚“邀请”翟、李2人跟着他干,他要带着他们2个到澳门“闯世界”,并立即出钱为2人非法办理了赴澳门的证件。1999年4月,叶成坚又从珠海市组织了马仔汤成等6人陆续非法入境澳门。自此,叶成坚的“队伍”已发展壮大到数十人之多,并且,其手下均是些武功高强的亡命之徒。
待自己的“兵强马壮”之后,叶成坚的“胃口”也越来越大。他决心在澳门——这块“资本主义”的土地上大干一场了。他就像一名“运筹帷幄”的将军一样,派出几组“侦察兵”,事先对准备抢劫的现场和要实施抢劫的对象进行观察、录像和秘密监视,待摸清准确情况后再“速战速决”。
1999年4月底,叶成坚出资让手下的几名马仔买回一辆二手白色三菱面包车:5月1日凌晨,叶成坚又令其手下李新文等人偷回一辆黑色摩托车,为抢劫犯罪作好充分准备;5月3日,叶成坚又召集手下李新文和汤成等人,在澳门的玫瑰园餐厅制定了“详细的作战方案”,最后决定于5月4日实施抢劫,在这次会议上,叶成坚对“参战人员”进行了严密的分工。有的开车实施抢劫,有的进行掩护撤退,有的负责接应抢劫的案犯,而叶成坚自己则由另一名马仔开着轿车载着他隐蔽起来,用移动电话进行指挥作战。整个抢劫过程可说是被布置得天衣无缝。
经过1个多月的观察跟踪和严密部署,到5月4日上午7时25分动手。当女事主梁××开着摩托车行至港澳码头时,被叶成坚手下的一伙匪徒驾驶着汽车将其撞倒后劫持,这一次共劫得巨款:美元14万多元、台币82万多元、韩币500多万元。然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参与此次抢劫的叶成坚的同伙潘子锰和翟红钦2人因是内地人,且刚到澳门不久,不熟悉路况而跑错了路,因此在逃跑途中被澳门警方一举抓获。
在后来澳门警方所抓获的叶成坚暴力犯罪团伙的成员中,大部分为他到内地专门物色挑选的年轻匪徒,叶成坚出钱为他们办理了非法出入珠海和澳门的有关证件和手续。在澳门警方初步擒获的15名匪徒中,涉及内地的犯罪嫌疑人就有7名。
至今,据广东警方提供的情报,澳门警方已缴获该团伙藏匿的军火一大批,其中冲锋枪2支、手枪6支、配有消音器和远红外线瞄准镜的猎枪1支,子弹200多发,以及炸药、雷管、导火索、刀具等一大批。
1996年6月初,叶成坚指使同伙在珠海市监视跟踪事主的活动规律。并安排马仔在澳门黑沙环偷回一台黑色面包车。到了11日上午6点多,叶成坚等人到澳门一出租屋取出4支手枪、1把匕首、1枚手雷,在进行完严密分工后准备实施抢劫犯罪。约7时左右,叶成坚的同伙陈桂莲在珠海市将其观察到的2名女事主杜××姐妹(中国公民)正准备到澳门的行踪,用电话通知在澳门已经作好“战斗准备”的叶成坚等人。大约7点30分,杜姓姐妹2人到达澳门皇宫巴士站等车,结果被叶成坚等人以“走私贩毒”为由骗上面包车,向凼仔方向开去。途中,他们不但用枪威胁指吓,又用匕首将她们绑在身上的钱全部割下,装入事先准备好的一胶袋中,又将杜姓姐妹捆绑后,挟持到一郊外废置的垃圾房内,然后逃走。此次共劫得赃款美金50万元、港币84万元。
1998年12月初的一天上午7时左右,在澳门××大厦地下11号商铺发生一宗特大持枪抢劫案,4名女事主被抢走43万美元。这一次,又是叶成坚一伙所为,而作案手法同前两次相似,均由叶成坚的手下将其在珠海侦察跟踪事主过澳门时所携带有巨额现金的情况,通知在澳门早已埋伏好的叶成坚等匪徒,在事主一进入澳门后便实施抢劫。
1999年1月的一天,叶成坚等人又密谋抢劫,经跟踪事主后意欲抢劫时,被事主死命挣脱逃跑,气急败坏的叶成坚等5名匪徒竟然朝事主连开5枪,虽然事主最终还是侥幸得以逃脱,但叶成坚却十分恼怒,大骂马仔失手。
这几次恶性抢劫案件,他们几乎每次都是事先精心策划,接着在珠海观察跟踪事主,然后在澳门作案,作案后又潜逃到珠海躲避风声,待风声过去后再实施下一宗抢劫犯罪。而每次作案,叶成坚都是占据有利地形。一边看风观察,一边用移动电话进行指挥。一旦抢劫得手,便由他主持分赃,并将赃款藏匿在内地,狡猾异常。粤澳两地的警方均为此伤透了脑筋。
自从叶成坚到澳门后,由于其一直以暴力犯罪为生,因此,没过多久便暴富起来,他在香港、澳门、珠海、广州、中山等地拥有大量豪宅和多名漂亮的女人。他除了正式与一名内蒙女子结婚并生有一女外,在香港和澳门还各包养了2名情妇,分别生有一子一女。叶成坚在今年“5·4”特大抢劫案东窗事发后便潜逃到内地,他选择了横跨6个省10余个市的路线进行逃亡。并准备携带老婆从内蒙古包头市出境,但未能成功,而他每次不管是住旅馆开房、买飞机票,凡需出示证件的,他均派其马仔出面,甚至连打电话也用起了化名。
1999年5月27日,叶成坚接到其澳门姘妇陈××要见他并商量为女儿看病的电话后,便约定与陈××到广州花都市某大酒店见面。为避警方追踪,他对陈××行走的路线也进行了精心的布置。5月28日,陈××和另一女人黄××从珠海拱北入关。刚入关,便被叶成坚派来的事先早已等候在关口的一辆小轿车接走,在珠海市绕了许多圈子后,高速向广州方向开去。待车子到了广州华厦大酒店门前,陈××与黄××趁乱转乘早已有一辆坐有一男人的出租车绝尘而去……就这样,陈××等人入境后一路共转换了6台车才到达了花都市的这间大酒店与叶成坚相会。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奸诈狡猾、工于心计、凶残无比的叶成坚万万没有料到,他精心导演的这幕高明的“金蝉脱壳”剧,最终也未能逃脱广东干警们锐利的眼睛,就在这一天,叶成坚一伙匪徒终于落入正义的法网。
当专案组人员审问时,狂傲、倔强、不可一世的叶成坚十分冷静,他一会眼露凶光,一会扯头发撕衣服,一会又神经质地大喊大叫:“老子没什么好讲的,反正都是个死,你们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老子认命了……”就这样,叶成坚和专案组人员一连对峙了整整38天。38天后,叶成坚的精神开始崩溃了。在大量铁证面前,他终于交代了自己的全部犯罪事实。他仰天长叹道:“是老天爷要灭了我啊!而我把内地公安估计得太低了!其实内地也没有我的藏身之地啊……”